時間過得很快，眨眼便是十二月了。

南城已是大雪紛飛，室外一片白茫茫地，枝椏枯朽，上面垂滿落雪，雪花飄落，空氣裏凜冽寒氣裹挾著霜雪，陽光稀薄而又暗淡，沒有一絲的溫暖之意。

霍朝顏準備出門的時候，被蘇花朝叮囑路上開車小心點。

她站在玄關處換鞋，手上翻找著車鑰匙，“媽，我車鑰匙呢？”

蘇花朝：“抽屜裏吧。”

霍朝顏左右看看：“沒啊，媽你買的這車不好，我叫它它都不應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沒一會兒，霍朝顏就找到車鑰匙了。

她揚了揚車鑰匙，上面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響，“找到了！”

客廳處傳來蘇花朝慵懶的聲音：“開車小心點。”

霍朝顏敷衍道：“哎呀知道啦知道啦。”

她說完，伸手打開門。

門外，風雪襲來，冷而刺骨的風從脖子處鉆入身體，灌的她全身發抖。

霍朝顏抖了抖腳，便跑到車庫裏開車了。

她今天不上班，只不過要去福利院一趟，仔細算算，她已經有半年沒有去福利院了，一是因為工作太忙，二麽，則是忙著和江衍談戀愛。

正好今天她有時間，於是就過來看看了。

從家裏開到福利院路程並不遠，半個小時就到了。

霍朝顏停車的時候看到有車從自己車邊擦過，一輛奧迪轎跑，寶藍色車身在陽光下泛著晶透的光。

她在後視鏡裏瞄了瞄車牌，但那車開得很快，車牌在她眼前一閃而過。

霍朝顏看的模模糊糊的，不太真切。

倏地，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：“禍水兒來啦？”

霍朝顏連忙熄火下車，打招呼道：“院長阿姨！”

院長阿姨緊了緊披肩，走過來，“今兒個怎麽過來了，不上班嗎？”

霍朝顏扶著她往屋子裏走，她側臉溫柔，溫聲說：“今天休息，就過來看看，我已經好久沒有過來了，害怕小朋友們忘了我吶！”

院長阿姨大笑，“放心，她們可喜歡你記著你了，涵涵早上起床的時候還問我’說禍水兒姐姐什麽時候會過來找我’呢，小孩子們都記著你。”

這麽一說，霍朝顏更愧疚了。

“您應該給我打電話的，我再忙也能抽出時間過來的，都是我不好，就只圖自己玩兒去了。”

院長阿姨說沒事兒，“你工作那麽辛苦，空暇時間就應該好好去玩玩的。孩子們都很好，很聽話很乖，你有時間，想起他們，過來看看他們就好了的。”

雖然院長阿姨這麽安慰霍朝顏，但霍朝顏仍然十分愧疚。

她之所以來這家福利院，不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，而是因為當年霍葉走丟，被院長阿姨收留了好幾天，院長阿姨聯系了公安局，公安局後來聯系到的霍綏，因此霍葉才被家裏帶回來。

所以說，不止霍朝顏，整個霍家，都是十分感激這家福利院的院長的。

雖然後來霍家每年都捐幾百萬給福利院，但是霍朝顏仍然每年都會過來陪小孩子們玩兒。

因為當年，霍葉是被霍朝顏弄丟的。

兩個小孩子年紀加起來都沒上兩位數，霍朝顏帶著弟弟出去玩兒，結果被好吃的迷住，一下子忘了霍葉的存在，等到想起來的時候，弟弟已經不見了。

當時的霍葉，還有輕微的自閉癥，與人交流溝通都是一大問題。

霍朝顏整個人都懵了，小姑娘哭的稀裏嘩啦的，大人到了之後卻還能磕磕絆絆地把事情經過都說的一清二楚，最後仰著小臉蛋，說：“爸爸你打我吧，是我的錯，是我把弟弟弄丟了。”

霍綏把霍朝顏抱在懷裏，在寒風裏，輕聲說：“放心，你弟沒那麽笨，沒有那麽容易就被人騙走。”

“可是……他不見了……爸爸，我的弟弟不見了啊……”霍朝顏雙手揪著霍綏的衣服領子，雙眼通紅，“你能找到他嗎？”

霍綏：“當然可以。”

霍朝顏：“爸爸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一定要找到他啊。”

“會的。”

許久的沈默之後，霍朝顏把頭埋在霍綏的頸窩處，她說話時聲音帶著濃重鼻音，小姑娘的嗓音軟綿綿的，像棉花糖，因為哭了許久，又有些啞，她委屈巴巴地說：

“我不是故意弄丟他的，我很愛他。”

“我真的，真的，很愛他。”

霍綏沈吟半晌，說：“我知道。”

後來霍葉終於被找到，在他被找到之前，霍朝顏就下定決心，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待霍葉、好好報答那個幫助霍葉的人。

所以從那以後，霍朝顏就經常來福利院了。

她和院長阿姨聊了一會兒天之後，驀地，想到了什麽，說：“我剛剛看到一臺寶藍色的轎跑，還挺眼生的。”福利院常來的那些人霍朝顏都認識，那些人開的車，霍朝顏也非常清楚，更何況今天遇到的那輛車車子顏色太突兀了，霍朝顏很肯定自己之前沒有見過。

院長阿姨說：“是以前在這裏的小姑娘，後來被一對做服裝生意的夫妻領養了，很多年沒來了，今年突然回來看我來了，小姑娘變好看很多啊，現在也事業有成了呢，哦對了，她也是律師。”

霍朝顏心裏咯噔一聲，有個答案呼之欲出。

她問：“她叫什麽呀？”

“唔……她現在的名字我也忘了，不過她以前叫璐婷，就是鹿鹿呀，你還記得嗎，鹿鹿？”

霍朝顏疑惑：“鹿鹿？”

院長阿姨說：“就是當初霍葉住在這裏，帶他吃飯的小姑娘，你們後來還說要領養她，可是政策不允許，就沒有領養了，鹿鹿為此還難過了好久吶，不過好在沒幾天她就被一對看著格外慈眉善目的夫妻領養走了。”

霍朝顏想起來了。

鹿鹿長得還挺好看的，而且對待霍葉也特別有耐心，霍葉住在福利院的時候，鹿鹿對他格外好，因此霍綏和蘇花朝便動了領養的心思。

只不過條件不允許，領養孩子必須滿足的一個條件是——沒有子女。

他們二人子女雙全的，不符合領養條件。

因此就沒有領養。

也因此，給福利院的錢又多了幾百萬。

霍朝顏說：“她第一次回來嗎？”

“對啊，這麽多年，還是第一次呢。”院長阿姨嘆了口氣，“她好像過得很好，挺好的。”

“她過得好，您還嘆什麽氣啊？”霍朝顏笑著說。

院長阿姨搖搖頭，“她看上去，變了很多。”

霍朝顏：“嗯？”

院長阿姨張了張嘴，最後只說：“哎呀我今天是不是說太多了呀，好啦，小朋友們都念著你呢，你快去找他們吧，我還有點兒事兒。”

霍朝顏看她一副也不是很想說下去的模樣，也沒再追問。

她走到小孩子們待的地方，一堆小孩子見她來了，開心地不得了，所有人都圍了上來，嘰嘰喳喳的，十分熱鬧。

霍朝顏一上午就光陪著和小孩子們玩兒了。

等到中午吃飯的時候，她都沒力氣了，懶趴趴地趴在桌子上，和江衍說著話：“你今天幾點下班啊，我快要累死了。”

“我下班和你累，好像沒有直接關聯。”江衍冰冷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。

霍朝顏說：“其實上面兩句話都不是重點。”

“？”

“其實我這是拋磚引玉。”

江衍默了默，“然後呢？”

霍朝顏：“其實我也想說，我想你了。”

和霍朝顏待一起久了，江衍早已適應了她隨時隨地說這樣的話。

就……挺令人身心愉悅的。

至少他是挺開心的。

霍朝顏眨了眨眼：“那你呢？”

江衍：“我什麽？”

霍朝顏說：“我很想你，那你呢，你想我嗎？如果想我的話，有多想我？”頓了頓，她懨懨地說，“如果不想我，那你就給我閉嘴。”

手機裏傳來他清透的笑聲，低低沈沈的，好聽得要命。

霍朝顏癟了癟嘴，“你笑什麽？”

江衍說：“很想你。”

霍朝顏立馬被他帶跑，她眼裏閃過一絲光亮，追問道：“有多想？”

“你伸手。”他突然說。

霍朝顏疑惑，但也老實地伸出手。

手機那端，他清冽的聲音繼續說：“手心向上攤開。”

霍朝顏照著做：“然後呢？”

“五指合攏。”

霍朝顏合攏手心，她對著自己的手眨了眨眼，突然說：“你這是暗示我讓你揍你的意思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幾秒之後，手機那端傳來江衍咬牙切齒、怒氣隱忍的聲音：“你、還、能、再、蠢、一、點、嗎？”

霍朝顏反應不過來，但對於罵她的話，她還是很清楚地回擊：“你這只豬，你再罵我，我就詛咒你以後放的屁都是旋轉屁無敵超級臭屁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手機那端的江衍，沈默幾秒，然後，沒有一絲猶豫地就把電話給掛了。

霍朝顏目瞪口呆，“你竟然掛我電話？”

“你竟敢掛我電話？”

“你這個！”

“大！”

“壞蛋！”

“我討厭你！”

霍朝顏對著空氣揮了揮拳頭，正好有個小姑娘走了過來，她一把抱住小姑娘，“涵涵，不吃飯跑過來幹什麽呀？”

小姑娘在霍朝顏懷裏找了個舒服位置，然後把手往胸口處一放，繼而打開衣服，手指比心：“給你我的小心心啊，禍水姐姐。”

霍朝顏展顏一笑，她捧著小姑娘的臉親了幾下，“真可愛，我收下了！”

吃完飯之後，霍朝顏突然楞住。

她腦海裏突然想起來，剛剛江衍讓她做的，

——五指合攏，手握成拳。

她把拳頭放在胸口處。

人們說拳頭的大小就是你心臟的大小。

那……他的意思是不是說，他整顆心，都在想她？

哇……

這個臭悶騷！

討厭死了！

好吧，就討厭你一小會兒，更多的時候，我還是……愛死你了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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